【华云】你怎么还不走？[END]
*楚留香同人 华云bg
*时隔半年多的正式复健 可以说是瞎写了
我怎么不早点写出来，不然我就有云追月了（小声）
1.
“别杀我！别杀我！”他的声音跃上房梁，再迅速跳到墙角谷堆里，又因漏下的月影露出点蛛丝马迹。一灯挥去，却又没了踪影。
着实令人头疼。
作为一个暗影，我发誓这是我揭过的最棘手的一个榜，倒不是对手多强劲，而是他真的，很能苟。
我抬眼看了墙根插着的香，快要烧烬了。已浪费掉好几个暗器了，这灯的杀伤力又不够强，如果不能一击制敌，我就只能认命——暗杀失败。
屋里长时间没了动静。我一步步退到后庭，积雪上除了飞鸿的脚印再无其他痕迹。
他去哪里了？
这么思索着，又后退了一步，却忽然感到脚下有什么东西——是机关！还未等我反应过来，他倒是人未至声先到，一大声“小心！”伴着我一起被倒吊起来，雪花扑簌簌砸得我很是狼狈。他几个轻功，从房顶跃到树枝上，再把我抱住跳到另一跟枝干上，一边隔断绳子一边嘟囔：“姑娘踩哪儿不好，可惜了我废半天功夫做的陷阱哟，野味儿没抓到，我可吃些啥呀，都快饿死了。”
饿死你个大头鬼。他抱着我跳下来往屋里走去，我掏出袖里最后一把匕首抵在他颈上，月光疏疏落下，我想，这小子脸型还不错。
“你的剑呢，借我用一下。”
“姑娘这是要做什么？快把刀收起来，小心别伤着自己。”
“……你个华山弟子做事怎么磨磨蹭蹭的。快把剑给我！”
“得，得。姑娘要我岂能不给。”他把我放下，从谷堆里一阵翻找，才把剑递给我。我已是忍不住，接过来道谢时终于送了他一个白眼。
我取下发簪，自顾自梳理了两下，一咬牙，剑锋划过，青丝落地。
“还给你，我输了，当我丢了半条命。”我把剑扔给他，提灯欲往外走。忽然又背他叫住：“姑娘这是往哪里走？”
“……”我未应声，破旧的木门被推开，吱呀作响。他抄起包袱赶上来，在我耳边聒噪起来：“这大晚上，黑灯瞎火的，还是在荒无人烟的塞北，你一个姑娘家，独自一人太不安全了，我陪你一程。”
“你怎么还不走？”我瞥了他一眼，咬牙切齿。
“因为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短发。”
欠揍。我在心中默念，学医救不了江湖人。
2.
他跟了我两天，一路上叽叽喳喳。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。后来他再次问我去哪，我开始回应他，也瞎扯起来：“云梦。”
“你真是云梦弟子啊！医者仁心，怪不得姑娘这么漂亮。你回去医诊吗？”
“回去看病。”我指了指仅仅及肩的头发，“生发。”
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样，捧腹大笑起来。在我一灯差一点抡到他头上时，他突然对我说，“我本来想入伍的。”
“当个将士？”
“嗯，成为一个大将军——诶，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？”
关我什么事。我腹诽，还是接了他的话头：“是什么？”
“为国捐躯。壮烈牺牲。”
“……”果真是脑子有问题，“打个胜仗不就好了，何必要死。”
“不死不英雄。”他比划起来，“你想啊。在冰天雪地里，我身负重伤，血染战袍，仍旧挥剑杀死最后一个敌人。然后我踉踉跄跄走回军营，靠着城墙跌坐下来。夕阳围绕着我，我就这样死去。怎么样——帅不帅，太帅了。我就想这么死。”
我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弱智。心态炸了。
3.
“你怎么还不走？”
第三天傍晚，当他兴致勃勃给我炫耀他捉到的野兔时，我再次灵魂发问。
他举着野兔的手慢慢垂下来，慢吞吞挪到火堆旁，装模作样地加了点柴火，最后坦白道：“我不认路。”
“……你不是要入伍吗，怎么跑这儿来了。”塞北有点冷，我捧着一碗煮热的雪水暖手。这小子说他们华山的胡辣汤特别御寒，一喝就出一身汗。我抿了口清清冽冽的雪，想，胡辣汤是什么味道。
“入了！”他辩解起来，脸却涨得通红，“但是路上我嫌他们走得太慢了，就打算先用轻功飞到前面驿站等他们。”
“然后你发现你飞过头了？”
“我好像飞错方向了……”
搞半天这家伙竟然是个路痴，什么怕我不安全陪我走一程，分明是自己迷路了一个人走不出塞北而已。
呵，男人。
兔肉被架上，我好像已经闻到了肉香。我突然后悔起来，为什么自己要误打误撞揭了这个人的榜，一路追杀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塞北，吃不饱穿不暖，还把头发丢了。
我看着导致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，问他：“你知道你的红榜上写得啥么——‘偷鸡摸狗的飞贼不得好死。’我看你的本事也就最多抓个野兔，你该不会是把家养的鸡仔偷了吧。”
他却突然像个傻子一样笑起来，笑得特别得意，给我说：“我路过一个小镇，结果里面的富贾和官府勾结起来欺压村民，诗里怎么说来着——‘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。’我现在是真的信了。”
“……那你还笑得这么开心？”
“听我说啊，所以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，把官府的人给打了一顿，用我们华山的剑法。特别帅，那个剑锋嗖嗖的，招式特别漂亮，等会儿我给你舞个剑让你长长见识。哎好我继续说，我再把那些富贾家里值钱的拿走了，分给了底下那些贫苦村民。”
“然后你就走了？”
“是啊。事了拂衣去，深藏声与名。”
兔肉似乎是烤好了，他撕下一点肉，烫得他原地跳起来，又舍不得丢掉，还一边叫着好吃好吃。我扶额，问他：“你走了，那群村民怎么办呢？”
“拿着金银珠宝过好日子呗。”
“你傻啊？——你一走，官府和商人不是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欺压村民吗？”
他的表情渐渐凝住，颤声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这一次教训，是适得其反了？”
我并未回答，只站起身来。入夜开始下雪，雨雪纷纷之中我费劲辨认着方向，问他：“那个镇子，叫什么名字？”
4.
他离开镇子了两天，跟了我三天。我和他就算脚程再快轻功用尽，也是第三天的下午到的小镇。这小镇不似我在云梦附近看到的那样静谧，也不似金陵城那般熙熙攘攘。人来人往，却是死气沉沉。
我莫名感到一丝寒气。
他却轻车熟路拐到一处破旧小巷，扣了扣房门。但迟迟没有响应。就在我以为这家没有人的时候，房门缓缓打开了。
开门的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，衣衫褴褛，露出血淋淋的伤疤，脸上泪痕交错。
我当即跪下来查看他的伤势，他却一把劲把我推出去。恶狠狠盯着我们，却一字不发。一个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出卧房，靠在破旧不堪的墙壁上，看到我们，或者说，看到我旁边的他，一时气到哽咽：“都是因为你——”
小男孩也忍不住了，放声大哭：“你还我爹娘！”
他刚开始对我的推测将信将疑，看到这一幕终于是不能自欺，跪下来颤声问道：“你爹娘呢……？”
“我爹和叔叔们关在地牢里，我娘……我娘她已经……”
我看着仍旧家徒四壁的破败光景，拉住他的手：“走。”
5.
我不知道这样循环的厮杀什么时候才有尽头。也不知道我们两个江湖人，放着门派之间的恩恩怨怨不管，却去插手这种事的意义到底何在。只知道他剑锋挽过的样子确实张扬，迅疾而有力，是我想象中华山弟子的正气模样。
只是缺了一分潇洒，多了些沉重的意味。
捕快和兵吏确实抵不上他，他以一敌十，从写作地牢读作刑具室的地方把几个无辜的，或者说是受他牵连而受罪的村民给救了出来。他们轻者遍体鳞伤，重则意识不清。我知道一部分是变相报仇的原因，可官府何至于欺凌村民于此？
我把他们安置在一座荒山的破庙里，用包袱里本就不多的草药简单为他们包扎了一番，承诺说让他们先在此地歇息几天，接下来我会把他们的家人也接来，一起带到我们云梦门派疗伤。待伤好后，就在云梦附近的镇子里重新生活吧。
几个村民含泪道了声谢，只一个仍旧咬牙，眉间凝着很厚重的悲痛，和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有几分相似，应该是一对父子。我想劝慰点什么，但最终没能开口。
他抱剑在门口等我，一路上只字未提。在刚才的混战中，他手臂也受了伤，一条长长的血口子，但他一声不吭，只抬头看着林间枝桠。光秃秃的枝干，吃力承载着积雪和梅香的重量。
我低头，企图寻觅点什么山间草药给他止血。一不留神却脚下一滑。他反应倒是极快，一把拉住我的手，又急急忙忙松开。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。
我被他的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。问他：“要不你也跟着我回云梦吧，我给你开两副药，治治你的笨脑子。”他并未作答，却愣愣地看着我，说：“姑娘，你这样笑起来多好看。”
他这么一说，我反倒是有点笑不出来了。佯怒道：“你怎么还不走？”
他却轻功跃上枝头，折了根树枝抓在手里，顺带稍下一朵腊梅，别在我发间：“山间路滑，姑娘你抓着树枝，别摔倒了。”
已经是傍晚了吧，冬天的太阳不应该是冰冰冷冷的吗，为什么有点热呢。我把头埋得更低，眼睛却盯着还带有雪泥的树枝。我想再往上抓一点，去够到他的手。
小男孩的父亲出现的时候我倒是有点惊诧，他一个身负重伤之人怎么走在我们前面了。又转念一想他是当地人，山间近道肯定比我们熟悉。我正想询问其他人的情况，却没想到男人直直地朝我身边的他走来。
我下意识地站到了他前面。
6.
我是治病救人、顺便揭揭红榜的暗影云梦。治好过病人，也杀死过仇人。打打杀杀也受过小伤，可我不知道还能被一个村民一击命中。
血把刀柄的莲花纹路染得清晰而妖异——是我遗落在寺庙里的匕首。男人刺错了人，好像比我还痛苦，哭相极其难看，不过我想我现在也好不到哪去。
“都是因为你，你们——他们才会更加折磨我们，甚至我的慧娘，我的慧娘……”
是我们的错吗？
男人后退了两步，摔倒在雪地里。又忙不迭爬起来，跑进了山的更深处。
他想去追，我费力抓住他被划破的衣襟。突然想起他前些日子眉飞色舞问我：“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？”
“在冰天雪地里，我身负重伤，血染战袍……”
他蹲下来，抓住我的手，我第一次见他落泪：“姑娘你坚持住……我带你去最近的医馆。我、我带你回云梦，你相信我……我用轻功飞得很快，比马车都快……”
“然后我踉踉跄跄走回军营，靠着城墙跌坐下来……”
“够到了。”我痛得笑不出来，但我觉得我在笑。这样好看吗？不好看也得说我好看，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笑了。
“夕阳围绕着我，我就这样死去。”
我想起掌门和师姐瞌睡的眼，云梦弟子都嗜睡。我想，我先被他抱着睡一觉，醒来后，又是我熟悉的云梦药草的清香。
山头斜晖应该落下来了吧。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看了。但我觉得那一定是我遇到过的，最好看，最好看的夕阳。
【FIN】
大家好我是烂尾小能手我自闭了
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卑无